佟蔓蔓红着脸举起杯子,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。
周围又响起一片凑热闹起哄的声音,还有人鼓掌。
只有时夏捏着杯子,在这片热闹的氛围中感到呼吸越发困难。
他有种想要立刻从这里逃走的冲动,最好直接连夜坐大巴离开,再也不用面对这份让他痛苦的情绪。
但是不可能。他还要在这里工作,还要每天和这一桌的所有人低头不见抬头见。
“笑笑笑,你就知道笑!”佟蔓蔓隔空朝尹修杰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,“等下次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尹修杰冲她做了个鬼脸。
“那我选下一个人了啊。”佟蔓蔓的视线在桌上扫视了一圈,最后停在了时夏身上,“嗯……那我选夏夏吧!”
时夏一怔,抬起头。
佟蔓蔓思索了一下,“我想想啊,我就不为难夏夏了。你初吻给的是我们认识的人吗?”
看得出来,佟蔓蔓确实没想为难他。
作为已经快奔三的社畜,初吻给的是同公司工作的同事,这种概率就跟在海里种出西红柿差不多。佟蔓蔓是知道他酒量不行,故意选了这么个问题,好让他不用喝酒。
时夏垂眸看着杯子。
好意他心领了,但是很可惜。
在众人的注视下,时夏缓缓端起酒杯,慢慢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。
佟蔓蔓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惊讶,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意外,尹修杰更是直接凑到他身边震惊发问,“卧槽,你初吻给谁了?我们认识的?你小子什么时候——”
只有牧冰一动不动。
时夏喝酒的时候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,他却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关心一般,从头到尾,连头都没抬过一下。
过量的酒精顺着喉管涌进肠胃,滚烫的热度在身体里翻涌,身体变得轻飘飘的,头脑也不再清醒。时夏知道,这回他是真的喝多了。
“接下来该我点人了是吧?”时夏没理会尹修杰喋喋不休的追问,直接开口,“牧冰。”
这次坐在对面的人终于抬起了头,用那双黑曜石般漆黑的双眼看向他。
不知道是不是他上一个问题的回答太不对劲了,酒桌上忽然变得很安静,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时夏能感觉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。
清醒的时候他肯定做不出这种事来,但他现在喝醉了,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。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从对面看过来的牧冰,和他即将问出口的问题。
“你说。”牧冰的语气很平静。
时夏的喉咙发涩,说出的话也带了一丝沙哑,“那封信你看见过,是吗?”
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,整桌人面面相觑,互相用眼神询问,但没一个人搞懂时夏问的到底是什么。
牧冰没有说话,沉默了大概一两秒之后,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。
时夏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。
胸口像忽然被压了一块巨石般难以呼吸,心脏像被人用力攥住,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刺痛。
酒席和游戏还在继续,但时夏已经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了。
他的大脑里一片混乱,耳朵里嗡鸣个不停。他本能地给自己倒上更多酒,企图用酒精彻底麻痹感官,把十年以来所有委屈和痛苦一股脑丢进理智察觉不到的地方。
直到有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,迫使他停下动作。
时夏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,选择换另一只手去拿酒瓶。
然后酒瓶就从他手边移走了,放在他够不到的地方。
“再喝下去,你醉倒在大街上都没人管。”那个声音清清冷冷的。
时夏抬起头,桌子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,人都不见了,只除了那个握着他手腕的。
他顿时恼火极了,用力挣扎起来,“你管我!”
牧冰好像不打算跟醉鬼纠缠,钳着时夏的手腕一个用力,就把他整个人从座位上拉起来,捞进怀里。
喝多的时夏跟软绵绵的小鸡差不多,再怎么用力挣扎也发挥不出平时一半的力气,牧冰轻易就能控制住他的动作。
夏末的晚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凉意,行道树的树梢发出簌簌声响,饭桌上大吵大嚷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,周遭一下子变得很安静,连经过的汽车都没有按喇叭的。
时夏的脑袋昏昏沉沉,双腿发软,只能在牧冰的扶持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。
他知道自己走得一定很难看,不然脑袋也不会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往牧冰的胸口撞。
就算是喝了酒,从牧冰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柑橘香气也依旧难以忽视。
牧冰好像很喜欢这种味道,车里的香薰、家里的沐浴露、洗手液都是这个味道。时夏曾经有一次鬼迷心窍地用过牧冰的沐浴露,没有挤太多,混了一半在自己的沐浴露里,用手指搅匀。
那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,好像身上沾了牧冰的味道,生怕被人发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