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色将二人隔着窗相拥的斜影映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, 郑宣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,别过脸将澎湃的情思尽数掩下。
还是苏和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, 惦起脚在他耳畔呢喃道:“宣一,我和离了。”
那一瞬,漫天绚烂烟火在郑宣心内绽放。
三日后。
裴景诚归家愈发频繁, 连外宅的芍药那儿也少去了几回,回府后便问身边的小厮:“大奶奶可有回府?”
小厮们一盖摇头,每问一回, 裴景诚便心情郁郁, 昨日还砸了外书房内的好些器具。
裴景诚如今是当真想不明白苏和静的意图了,便是拿乔也该有个限度, 难道还要自己亲自去安平侯府将她请来吗?
至于黄嬷嬷所说的和离一事,裴景诚是半点没往心里去。
他了解自己这个正妻, 她是个将《闺训》、《女德》刻在骨子里的端庄性子,又怎么可能会与自己和离呢?
只是她这一回的气性也太大了些。
端阳侯裴君尘回府后,先是风尘仆仆地去瞧了发妻庞氏,与她说了近日里府里会来些天子近臣察检一二, 让她不必害怕, 一切照旧即可。
庞氏多问了几句, 裴君尘却敷衍道:“不过是朝堂斗争罢了,不必担心。”
出了苍云院后,他却火急火燎地赶去了裴景诚所在的外书房,也不用小厮们通传,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外书房。
裴景诚因着心情不佳的缘故正倚靠在紫颤木太师椅上发呆出神,冷不丁被父亲的一句轻咳打断了思绪,便慌忙地从位置上起身。
“诚儿,为父有难了。”裴君尘面色急促,眸子里有沉郁之色,不似往常那般沉稳持重。
裴景诚早就听闻父亲在朝堂上得罪了太子,便先朝着他行了个礼,随后诚惶诚恐地问道:“父亲快坐下来喝杯茶,有话慢慢说。”
裴君尘这才由裴景诚搀着往太师椅上一坐,沁人心脾的凉茶入口,他心内的焦躁之感才消散了大半。
“苏礼全那老狐狸和我提了和离一事,原是想我得罪了太子,又遭陛下申斥必会伤筋弄骨,却没想到芍药公主给咱们递来了橄榄枝。”裴君尘一面自得一面担忧地说道。
裴景诚听后怔在了原地,好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怎得父亲也在说和离的事儿?苏氏不过是在拿乔罢了,怎得连他的岳丈安平侯也牵扯了进来?
裴君尘见裴景诚不答话,便继续说道:“芍药公主虽是二嫁之身,可却是太子殿下的胞妹,与我儿也算是门当户对。”
裴景诚脸色愈发惨白,只疑惑不解地望向裴君尘,仓惶问道:“和离?可我与苏氏也有几分结发情谊……”
他这话还未曾说完,便被裴君尘打断道:“什么结发情谊,当初不过是你贪爱她几分颜色,那苏礼全于我而言也有几分用处,总归这三年他替我揽下了这么多的钱财,那账本的事儿我也就不提了。”
裴景诚听后却仍是怏怏不乐,一颗心仿若被人攥紧了一般,他自然知晓芍药公主代表的天家颜面,且若他娶了芍药公主,便相当于握着一张免死金牌。
可这世上的事儿又怎能皆以利益衡量清楚?苏和静温柔贤淑、貌美娴静,深得他心……
裴君尘见裴景诚久不答话,便知晓他心里定是对苏氏有几分喜爱在,便板着脸道:“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此婆婆妈妈?何况那苏氏进门三年无子,又有哪一点值得你留恋?”
裴景诚面对父亲的诘问,终还是低下了头,只不过心内的憋闷感愈发上涌,他便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:“苏氏贤惠,定是愿意做儿子的平妻,不若……”
后头的话尚未说出口,便被裴君尘瞪了回来:“你是想让芍药公主和她平起平坐?且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。”
裴景诚不敢接话,又听了一番裴君尘的教诲,这才失魂落魄地将父亲送出了自己的外书房。
夕阳斜下,裴景诚倚在门廊下望着身前的台阶发愣出神。
家族生计压在肩上,便是再不想娶那芍药公主也由不得自己。
裴景诚苦笑一声,只想着要寻个机会好生与苏氏解释一番,如今和离只是权宜之计,待有一日朝堂局势回转,他自会将苏氏再迎回端阳侯府。
安平侯府与端阳侯府的和离便这般顺利地过了官府的明路。
未过多时,京里便放出了风声,只说芍药公主寻到了佳婿,端阳侯世子不日便要做驸马。
苏和静一概不知,和离文书她已让冬吟压在了嫁妆箱子底下,如今每日只在花榴涧侍弄花草,也是悠闲的不亦乐乎。
冬吟却没她这般好性,只听她心急如焚地说道:“大小姐怎得还这般淡定,奴婢可都要急死了。”
初拿到和离文书时,苏和静身边的丫鬟都欣喜得抱在一块儿放声大哭了起来,似是没想到和离这事会这般顺利。
端阳侯府竟也会答应下来?
苏和静便笑着揶揄道:“既是攀上了芍药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