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着一个,不得不委屈另一个,朕心里也不好受的很儿,只盼着太子能当真如他所说一般放过宣儿,朕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,也能安些心了。”
崇明帝这话牵扯到了宫闱秘密,张总管愈发不敢接话,只得笑着奉承道:“陛下龙体康健,必能延年益寿,活上万万岁才对。”
崇明帝无奈一笑:“只要他们兄友弟恭,即刻要朕死了,朕也愿意。”
说罢,他将手里刻着“晴”字的印象递给了张总管,眼里尽是缱绻的思念,:“送去大长公主府罢,上一回她落在了御书房里,竟是怎么也不肯来拿。”
事涉大长公主,张总管愈发不敢接话,只道:“奴才遵旨。”
从御书房出来,郑宣便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重担已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无事一身轻。
他便绕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糕点铺子,替苏和静买了些桂花糕和白玉糕,这才眉眼带笑地回了郑国公府。
郑烨恰好休沐,郑宣便先去外书房陪着父亲练了会儿字,这才回了清月涧。
郑烨目送他离去时,心里颇有些疑惑,今日自己这嫡长子瞧着心情颇佳的样子,待自己也恭敬孝顺的很儿,望向自己的眸子里满是孺慕之情。
他莫非是吃错了药不成?
郑烨并未深想,三两步便退回了外书房继续练字,只是瞥见案几上摆放着方才郑宣送来的糕点,心里到底泛起了些异样之感。
父子之情虽淡薄,却也不是一丁点都没有。
郑宣回了清月涧后,先是将一盒糕点递给了东吟和春染,而后则喜滋滋的迈步进了内寝。
世子爷回来后素来是不需要丫鬟伺候。
是以冬吟和春染便拿着糕点呆愣愣地站在廊下,面面相觑见心里都划过了一样的疑惑。
世子爷今日心情怎得这般愉悦?
苏和静自然也察觉到了郑宣今日的不同以往,他今日束着玉冠,一身月白色的对襟长衫,面白如玉,清亮的眸子浮起些雀跃之意。
只是挺立着脊背站在那儿,脸上的喜悦便似掩盖不住一般往苏和静心池间撞来。
她甚觉好笑,便揶揄道:“咱们世子爷今日回来的路上,莫非是捡到了几百两银票不成?”
郑宣将糕点放在梨花木桌上,眉眼弯弯,笑的愈发真挚,“原来在夫人的心里,我郑宣是个爱财如命的守财奴。”
苏和静坐于团凳之上,拈过一块糕点后浅尝了一口,斜眼笑道:“是也不是?”
郑宣见丫鬟们都自觉地候在廊下伺候,便上前一把揽住了苏和静,将她抱在了自己的双腿上,神思灵动地说道:“陛下免了我的职位。”
苏和静暗暗称奇,这人被罢免了官职为何却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?比旁人被提拔还要喜悦些?
郑宣瞧出了苏和静眼里的疑惑之意,便道:“那京畿卫总司一直实在太过烫手,陛下从前硬要将这职位塞给我,我心里很是煎熬,也让太子愈发厌恶了我。”
说到一半,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内的热切一直,埋在苏和静的颈窝里就说道:“可陛下今日竟将这总司一位收了回去,可见我在陛下心里至多也不过就是个外甥罢了,根本无法与太子相提并论,也许我当真是想太多了,我的的确确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。”
这下苏和静总算弄明白了郑宣这般高兴的原因,她便摩挲着郑宣的手,说道:“你即是想明白,以后就不要在父亲母亲面前说出这些话来,省得伤了他们的心。”
郑宣郑重其事地点了头,只与苏和静商讨起了眼前这两碟糕点的滋味,说话时眉宇间生气勃勃,竟是从前未曾见过的鲜活之态。
太子之怒雷霆大雨点小,于郑宣自己而言,不过是少了个烫手的山芋,日子比起从前还要再惬意些。
可在京城其余人眼里,这却是郑国公府即将要被清算的预兆,如今陛下还身体康健,太子便明晃晃地针对起了郑宣,若是陛下驾崩了,郑国公府又该当如何?
芍药公主得了太子的信儿后,也在房里和裴景诚说起了此事,她只道:“那小公爷也真是个楞头青,竟敢在东宫拿着匕首张狂行刺。”
裴景诚心内百感交集,忽而瞥见芍药公主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色,心头忽而涌上些恶寒之意,他便道:“兴许有些隐情在。”
芍药公主瞥了裴景诚一眼,似是要从他脸上的神色窥探出他心里所思所想,道:“你那个前妻也是个倒霉的,等太子哥哥继了位,她该当如何?”
提到苏和静,裴景诚心里又泛起了一股股酸涩之意,幸而如今夜幕渐深,屋内的烛火也不并不明亮,芍药公主看不清他脸上的失落之色。
“睡吧。”裴景诚如此敷衍道,他实在是不想在芍药公主跟前提起苏和静来,这公主行事颇有几分心狠手辣,若是知晓了自己对苏和静仍旧情难忘,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儿来。
芍药公主心下一阵喜悦,以为裴景诚此刻的冷漠是对着前妻苏和静而起的,便笑着拢住了裴景诚的手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