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时俩人没有走原路,而是从东面的一处渡口乘船离开的。
此渡口只能出不能进,刚好方便了前往下游的二人。
竹筏上,江月眠站在前头抱臂发怔,她身后的巫祁则充当艄公,点篙撑驾。
过了一阵,她突然回头说:“你若累了,就换我来。”
他摇了摇头。
见他不愿说话,江月眠蹙眉,想开口说些什么,又觉得没必要为这点小情绪起争执,遂梗着脖子转回去,继续望着湍流的江水。
巫祁装作没看出她的肢体情绪,继续点篙行船。
其实并非他故意不理人,实在是嘴里的苦涩味太重,巫祁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干呕,那才叫人更加误会呢。
离开前,他从冉鹿那里要来一粒可使体内蛊虫暂时休眠的药丸。虽说是一口吞入腹中,但在肚子里化开的药味还是从食管冲入口齿,苦得他五官皱在一起。
目睹向来面瘫示人的大祭师露出这般滑稽的一瞬,冉鹿丝毫不给面子嗤笑出声,并幸灾乐祸道:“解蛊的汤药比这个更苦,不如用最快活的解蛊方法祭司大人莫非不知?”
教中弟子必学的蛊理知识,他怎么可能会不知最简单的解蛊方法是同房,对方存的挖苦心思再明显不过,暗讽他是因为不想与汉女有染这才装正经人。
巫祁懒得向她辩解,反正说了也不会改变她对自己的偏见,再者冉鹿发起飙来连她男人都敢下毒,本就有求于她的巫祁更是惹不起,免得把人惹恼了往解蛊的汤药里添几味恶心的玩意,受罪的还是自己。
顺江而下的竹筏漂得飞快,不过一个时辰二人便到了下游的渡口。
此处离凤凰镇不远,稍辛苦些施展轻功跑过去,能赶在太阳下山前抵达。
巫祁深知她寻师心切,不等她主动提起,丢下一句“跟紧我”便率先离开渡口。江月眠来不及道谢,默默紧随其后,二人奔着日落的方向而去。
抵达目的地时,比预想的还要早一些。
稍作休息片刻,巫祁撩开衣袖,把缠在左手腕上睡觉的一条银色小蛇给弄醒,并用虫笛引它去嗅当时放走的活尸怪身上散落的药粉。
这条有两个手指粗的银蛇先是扭着三角形的脑袋四处吐信子,过了一会儿它突然“嗖”的一下从巫祁的手腕冲下去,并在落地后身子直立起来,高度刚好与巫祁的膝盖齐平。
它的脑袋正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吐信子。巫祁见状把腰间别着的一个竹筒摘下来,将里面装着的一只有拇指那般粗的金色虫子喂给银蛇,它一口吞下去后才趴在地上扭着身子游移前行。
“跟着它。”
“嗯。”
银蛇是个贪吃的家伙,中途总停下索要零嘴吃。巫祁应该很喜欢它,每次投喂时眼角眉梢会露出浅显的柔和,惹来江月眠多次侧目。
温柔是给白描图着色的颜料,让本就俊逸的他更引人注目。不过江月眠也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多看了几眼而已,每次银蛇吃完零嘴继续追寻踪,她马上收回目光尾随其后。
蛇的鳞片颜色如银锭般呈暗银灰色,游走在曲径通幽的山坳间倒也不难分辨。
半个多时辰后,银蛇将二人引到一处断崖旁便再也不动了,巫祁明白它嗅不到药粉的味道了,只好弯腰将它托起来,手指轻轻揉了几下它三角形的脑袋。获得安抚的银蛇吐了吐信子,而后乖乖钻进主人宽大的衣袖中,重新缠着他的手臂休憩了。
“没路了。”
江月眠四处张望,确定前方只有一处环线很广的断崖,再无任何道路。
巫祁站在崖边低头观望了半晌,“应该在下面。”
她赶忙走来也往下瞧,这才注意到断崖并不陡峭,唯一险峻的大概是从脚下开始算起约有两丈长的垂直峭壁,之后便是坡度很大的斜山坡,覆盖的绿荫密植蔓延至山脚下那条泛着莹绿色的河岸边,从高处看这条河似一条碧绿的大蛇。
但并没有发现村寨或是人烟的痕迹啊,江月眠困惑地看向男人。
“阿银不会找错地方的,据点很可能建在峭壁上。”巫祁解释:“苗疆地区水多山更多,生活在这儿的人自然会因地势而改建居住环境。幼时听说过凤凰镇附近有个建在悬崖上的山寨,或许正是此处。”
“可,该怎么下去?”她再次伸着脖子看向断崖。
眼皮下的山势陡峻不说还长满了茂密绿植,若是光秃秃的还好,至少运用轻功下去时心里有数,否则一个不慎踩了空非死即残不可。
巫祁自然也看出这一点,让她去西面看看崖边有无收获,而自己则往东边查看。
江月眠点头,沿着悬崖边仔细查找。
走了约莫三十多步,还真叫她发现一处繁茂草丛有人为破坏的痕迹。
“巫祁!”她大声喊远处的男人。
听到呼唤的他立即扭头,见江月眠冲自己挥着手,“快过来!”
她背着光,后面那颗尚未被山头遮挡的落日刚好在脑后,浑身镀了一层橘色光晕的她像是画中的仙子活了般,晃得巫祁有些发晕。
也或许是站起来时动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