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允宁拿着令牌,乘马车顺利出城,一路向北。
京城位于南方,但马夫传达郑译的话,建议她往北走,等云奕搜捕她的这阵风头过了,再返回京。
不仅如此,郑译还安排四辆马车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驶去,用来迷惑云奕的视线。
李允宁掀开车窗帘子,漆黑的夜色,道路两旁是小山高的土坡,远处天际的星星稀疏而调皮地眨着眼睛,一弯细月像咧开的嘴在朝她笑。
两个时辰过去了,云奕没有派人追来,她是不是安全了?
想起临走前他抱她睡着的那副餍足神情,心里漫开一丝酸涩。
自小到大,她从来没有利用别人的真心骗过人,在他主动揭开自己的伤疤想跟她更近一步时,她却用行动打碎了他的幻想。
他该恨死她了!
恨比爱好,他们之间本就不该存在旖旎的温情,如两座隔着裂谷的山脉,永远不可能并成一起。
何况他所谓的爱,是掠夺胁迫、不择手段!
就这样分开,一辈子没有交集,最好。
马车又行驶一段时间,忽然一个踉跄,车厢险些翻倒,李允宁一头撞在车壁上,没反应过来,只听马儿“咴咴”一啸,撅着蹄子刨打地面,外面两旁传来众人的疾步大吼声、刀剑摩擦声。
火把点亮前方的道路,她从窗缝里瞄一眼出去,乌泱泱一群大汉不怀好意地站在路中,一个粗嘎的声音喊道:
“此树是我栽,此路是我开,要想从此过,留下买路财!”
马夫在车外轻声对另一个戴着斗笠的同伴道:“主子,我们遇上土匪了。”
主子?
李允宁惊讶,马夫不是说,另一位是郑译派来的侍卫保护他们安全,怎么却称主子?
她第一眼看到戴斗笠的男子,感觉身形有点像郑译,但不敢确认,他一身黑衣,斗笠覆纱,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。
此刻听马夫这样叫,似乎对方是个贵人,难道真是郑译?
李允宁心中不禁打起小鼓。
斗笠男子向马夫耳语几句,马夫与那些山匪道:“我们兄弟仨都是普通小老百姓,半夜急着回家奔丧,没带多少银两。”他抛出一个布袋,“好汉,您看看,这些够不够?”
领头的土匪打开看了看,上下打量他们,似觉他们不像多有钱,点头道:“百两银子,可是可以……”
话锋一转,“听说云奕那小儿丢了个貌美妾室,心疼坏了,悬赏若有人找到给黄金千两。你们打开车门,给老子瞧瞧,别藏着什么人……”
马夫道:“里面是我体弱多病的小弟弟,没有什么倾城美人……”
“少废你娘话!”头领啐了一口唾沫,举起大刀,“快给老子打开!”
李允宁放下帘子,收回偷窥的目光,压低声音,掩嘴咳了两声,向马夫道:“哥哥,既然他们要看,那给他们看看……”她故意粗着嗓子,听起来像雌雄难辨的少年音。
云奕说要寻貌美小妾,她一身男装,头上扎个小髻,哪怕土匪认出她是女子,也不会联想到小妾是她。
云奕姿容出众,性情冷酷,仿佛一块高山寒冰,提起他的女人,众人多想到如周蔷那般艳光四射、妩媚多姿的丽人,而不是她这种青涩稚嫩似小荷尖角的女娃娃。
她不止听到一次,官家的贵妇、云家的庶女感叹,云奕挑来挑去,竟喜欢这种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子……
想来土匪也会这样认为。
她打开车门,撩起帘子,露出大半身子。
头领瞥她一眼,果然兴致缺缺,对马夫说:“你弟弟生得倒是清秀……”挥挥手,“行了,老子再在这儿等等,你们滚吧……”
“大哥!”人群里蹿出来一个小弟作派的男子,窥她的眼睛一亮,给头领递上一张小像,“这是我在衙门里的老乡给的密报,云奕的小妾画像,跟这小公子像的很呐……”
头领靠近火把,瞅着小像,再上下打量她,一拍大腿,咧着黄牙,“是像!”哈哈大笑,“歪打正着,这得来全不费工夫啊,云奕那小儿的千两黄金,老子要定了!”再挥手,“兄弟们,给我围住他们!”
一群人龇牙咧嘴、举着刀剑包围他们。
李允宁摇头,不知这小弟怎么恰好装有她的画像,极力否认:“不是我,你们认错人了!真的不是我……”
可没人听她的辩驳。
土匪们持刀离他们越来越近,斗笠男子一下跃下车辕,撩起半张面纱,直视头领,“我和当朝户部尚书之子郑译交好,你们若只想要黄金,不妨扣下我。”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,“拿着这个,去尚书府可以找他们要一千二百两黄金赎人……”
“真的假的?”头领让人取过玉佩,琢磨一会儿,“你以为老子被人骗大的!京城离这里上千里地,你的命值不值这个钱谁晓得,老子抓了这个女的,明天云小儿就得给老子送黄金来!”
他盯着李允宁,淫笑一声:“反正也不是处了,还给云小儿之前,老子拉她快活一宿,给云小儿戴顶绿帽子不说,还能尝尝她价值千金的身子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