潇潇细雨夹杂着呼啸的风,一场场秋雨过后,室外温度也临近个位数。
室内暖气充足,反而燠热,宋梓卿拿起冰杯,小口抿着咖啡,边望向对面大楼顶端最贵的中心块区,psw宣传海报赫然张贴。
棉质拖鞋在厚实木地板上来回踱步。
他特意将公寓买在这里,许是出于自恋,日夜欣赏多年辛劳的成就,沉浸于世人的赞赏和青睐。
作为偶像必须完美无瑕,更别说世界级高度的宋梓卿,他漂亮,努力,又会讨好受众人群,在舞台上的笑容就像阳光破开了所有阴沉云翳,明亮的晃眼。
他与这世间所有污秽都无关的卓越形象宛如神仙降世,所有粉丝也正是喜欢他这点。
可宋梓卿知道,那不是真正的自己,没人知道他私下生活到底有多么不堪,多么令人作呕。
城市中央的黄金地段,零零散散坐落鹤立高楼,在顶层华丽装潢的公馆背后,是特供玩乐戏耍的销金又春宵之地。
说白了就是高级红灯区,将这种涉黄违法建筑特意建在大庭广众之下,首先是不怕,其次就是为了“格调”,僻静的郊区到处都是,可灯火通明的中央商圈才最贵,贵的就显得风雅有档次,这是明晃晃的显摆。
“小卿啊,来来、来继续喝啊。”男子面部横纹,腮边垂着两坨脸肉,陷在特意设置的暧昧光线下,整个人透出一股灰暗之色,配上浊气双眼,简直就是在告知天下他纵欲过度。
男人抬起皱巴手掌,摸上宋梓卿的大腿,一手拿起酒瓶就往他紧闭双唇里挤。
“哎,王总!”经纪人连忙起身按住男人的手,挤出谄媚笑脸,“他真不能再喝了,我再叫几个人过来陪您成不?”
这公馆里头想靠刷脸上位的不少,模样也出挑,但这沙皮狗就只钟爱宋梓卿。
“滚!”王坤一摆手,鼻腔一嗤,喷出带着浓厚酒精的臭气,脸上肥肉也顺势抖了抖,“翅膀硬了?敢左右老子?要不是看这小子长得好又懂事,还想拿投资?呸!做梦呢?”
“王总,明天小宋还有工作……”
“工什么鸡巴作,跟老子回家也是这小子的工作!”王坤粗吼,零碎骂着脏话,不堪入耳。
王坤下手没轻重,每次玩完,宋梓卿不光身上青紫一片,连脸都被打得红肿,好一阵修养才能继续活动。
“赶紧滚,别来扫老子的兴。”王坤上下打量一番面色如灰的宋梓卿,猥琐咧嘴,见牙不见脸,“现在是大明星了?还不是得伺候我?”
娱乐圈就是如此,不是谁出名谁就有话语权,背后的金主才有。
王坤一掷千金,将宋梓卿捧上云端,也能一瞬间就让他跌入断壁。
“放心,不亏待你,想要几个代言?广告?”
宋梓卿坐在原位,一下下扣着手指,他没抬头,白皙俊秀的上半张脸藏匿在灯光阴影之下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宋梓卿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这么多年辗转于财阀床榻,这一套早就烂熟于心。
他没法逃,而且也不想逃。
没有家底,没有后台,郑壬齐也不能替他回绝所有邀约。
而且他相比受尽凌辱践踏,他更怕失去钱,失去受人追捧的职业,重新流落街头。
只要账户数额日益增长,这一切都可以释然。
只要站在舞台,他就不是那个伏在大叔大妈身下,像个娼妓一样扭动腰肢,为了钱、权、利不断谄媚的动物。
他是万丈光芒,备受宠爱的偶像。
他活该,他明白。
可为什么还是会痛苦。
这样的生活就像四面无形墙壁,不断挤压着宋梓卿赖以生存的安全空间,压抑无法宣泄,只有刀尖捅破肌肤的刺痛和刺鼻的血腥味才能让他平静下来。
宋梓卿晚上去公馆,白天也强撑着继续工作,再好的体力也只是血肉之躯,终究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。
在公司练习时,宋梓卿突然晕倒。
这瞬间,他眼前场景逐渐扭曲,世界都跟着旋转起来,浑身冰冷,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,很快就失去知觉。
终于结束了吗?
终于可以死了。
宋梓卿睁开眼睛,身边场景已变成熟悉的护理病房,是他常光顾的那家私人医院。
他挣扎着拔出针管。
他讨厌这里,因为会激起在公馆的回忆。
“你怎么下床了?”
偌大的单人病房响彻着清澈女声,宋梓卿望向门口。
她大步走近,一身休闲装扮,柔顺长发随意束起,更添一抹青春韵味,素丽笑靥在夕阳下更显明艳。
“郑亦潇。”她热情地介绍自己,“爸爸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。”
宋梓卿反应过来,这是郑壬齐的女儿,她高中去了国外,因为郑壬齐实在不舍才回到这里读大学。
他低头望着郑亦潇伸出的手,干净纤秀,宛若象牙雕筑而成。
“我——”
她眯起泛着水光的眸子,微笑打断:“我当然知道你啦,宋梓卿。”